2005年11月8日 星期二

饕餮[3]

  從高中就認識的友人M說:「我討厭妳。」

  「這樣啊。」我說。

  她拐到我面前,仔仔細細的看著我的臉。「連這樣說妳都沒有反應嗎?有的時候我真懷疑妳有沒有感情。」

  「是沒有啊,至少我希望沒有。」

  「有時候我覺得妳連跟自己的聯繫都好薄弱。為什麼?」

  「不然妳希望我怎樣呢?」

  即使現在我們已經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學,M還是常常來找我。開始的時候還會想,她到底想從這樣的我身上得到什麼呢,不過現在我已經比以前更輕易就做到無所謂了。她想,就來;我有空,就見她。規則簡單明瞭。

  M說我的內在沒有形狀,「是一片渾沌。」

  的確,我也不知道我的內在是怎樣的、以及關於真正的自我又是怎樣的。

  「妳曾經愛過人嗎?妳想要什麼?」

  「體溫。」我簡潔地回答。

  「什麼?」

  「人的體溫。擁抱。」

  M看著我,眼睛裡面有某種常常出現的東西。「妳……真是飢渴。」

  「我只是比較誠實。」

  「妳沒有其他想要的東西嗎?」

  「例如什麼?例如說,愛嗎?」我笑。

  「愛能做什麼?充其量也只是體溫跟體液的交換,不是嗎?」

  「……妳不要那麼絕望。」她說。

  我聳聳肩,看著眼前不斷出現的、以“對”作單位的人們。

  愛是人類渴求體溫的藉口。愛是人類面對自己原始而醜陋的那面、冠冕堂皇的辯解。

  而這可能是我跟他能繼續下去的理由。

  我想朋友說的並沒錯,他是有女朋友,或許同居也不是沒可能,雖然他從沒對我提起,但他過於嫻熟的調情技巧、即使連吻都沒有經驗的我都感覺的出來,他經驗過很多女人。

 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生澀的,完全就像處女一樣,甚至他抱我的時候我還會輕輕的發顫。

  「妳之前都沒有交過男朋友?」第一個吻之後,他就發現了。

  「嗯。」如果問我初吻的感覺是怎樣,我要說,真是糟透了。我一點都不喜歡交換這種透明、低黏度、有著淡淡臭味的液體。

  可是他好像更耽於吻這件事,好像吻比我這個活生生的人還重要。他的吻濕滑霸佔而深入,像一種急迫的乞討──要什麼?我以為什麼都不要的這個人,希望得到什麼?

  至少我很清楚,不是我。

  說實在的我現在想起來還會懷疑,為什麼那個時候他沒有跟我做愛。

  他常常撫摸著我的身體,沿著唇、下巴、頸項的稜線一路吻至胸前。我的背部十分敏感,他平日敲著鍵盤的手指似有若無地移動時我會不停喘氣,這時他的另一隻手就會撫上胸前,緊接著我便吟哦出聲,好像啟動了掌控著某種機制的開關。

  那讓我感覺羞恥。幼時爸媽房裡傳出的奇異聲浪在我的身體裡重現,天花板在刻意昏黃的燈光裡變成一面碩大的鏡子,映出我和他交纏的身體。

  像獸。

  「我之前都沒有男人碰過妳?」他伏在我身上,低聲問。

  「嗯。」

  「我真是太幸運了。」

  我只覺得可笑。第一個,代表什麼意義嗎?我還以為他不會拘泥這些。

1 則留言:

caleb ford 提到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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