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中行走的姿態 ◎讀《夜行之子》

口試結束後的傍晚，空氣裡有著塵埃落定的味道。

晚上必須趕回花蓮的王老師先離開了，小包廂裡郭老師和陳老師兩人坐著聊天。而對面的我呢，恐怕是鬆懈下來後、兩眼發直的狀態吧。

在等待晚餐送上來的時間裡，陳老師問我：「郭老師最近那本書妳看了沒？」

「已經買了，正打算開始看。」我說。

郭老師點點頭，似乎哼了一聲。

「寫得真好，妳一定要好好讀，那是你們的活教材啊。」陳老師轉過頭看著郭老師，又看看我：「不過那本是寫給體會過中年的人看的喔，妳還太小吧？」

 「再過十年吧。」郭老師吐出一口菸。然後在服務生經過包廂門口時偷偷熄掉。



去年夏天很長一段時間這本書都躺在我包包裡，被我帶著上下班出門逛街見朋友，坐車等待的時候都拿出來讀一點；卻總覺得被什麼阻擋了，進不去。於是便又收回書架上，等待合適的時間。

我的書架上有很多這樣子的書。我深深相信和一本書的相遇是很講緣分的，和人一樣。有些書就應該在某一個時點相遇，太早或太晚都不好；當然也有的書是適合某些時期，過了之後再讀，就彷彿多年後見到發胖的初戀情人令人頹喪；也當然，有些書不論何時讀都有不同的好看。

書立在書架上，像紅酒一樣等待。但當然，其實像紅酒的是我。我才是那個需要被等待熟成的心。


實際上讀完是今年五月的事。在通車的路上讀完了。

轉折處乾淨俐落地帶過，不囉嗦，一兩句話便直指人心裡的幽微變化。就如我認識的老師一樣犀利聰慧。

當然這是一本背景世紀末的紐約，主角們為同志的書，但一點也不像大多數的同志題材作品那樣用盡力氣怒吼哀哭。在我看來，這是一本關於愛情的書，關於寫作、關於自己的書。哪個人不曾為愛情所傷？為了不被認可所傷？為了自己也不能接受的自己所傷？書中的惆悵頹唐，來自於各式各樣的時間。

特別喜歡的是〈轉世〉。像黑暗中只點了一盞燈的舞台，華麗黝暗。 彷彿一轉身就看見了，五年後、十年後自己即將遭遇的瞬間。汗涔涔。淚涔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