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1月19日 星期二
#165
偶爾煮飯時會突然偏離了原本的打算,邊聞著香味邊想著「啊,冰箱裡還有某某材料,也一起丟進去吧」,又切點什麼、或又加點什麼,這樣子煮出自己完全沒預想到的東西。
習慣的調味料總是那幾樣,奶油,胡椒,鹽,一點兒香草和醬油。吃飯時我總是不怎麼加調味料,自己煮時也是這樣。僅僅樸素簡單地煮,像衣櫃裡的顏色大多是純色,「不喜歡講不出來的顏色」。像總是不明白太複雜的事情,也無法使用太過複雜的字。
最近想煮點什麼熱熱的湯。
發現一家新開的麵包店,在走路十五分鐘左右的地方。買了麵包和咖啡坐在店外頭喝,然後再走十五分鐘回家。今天有點冷。
2013年11月10日 星期日
#164
人世間所有的關係,都是可以單方解消的。丈夫有了外遇,即使妻子不願離婚,自己的名字仍印在對方身分證上......也不會因此就「不覺得被拋棄」。心裡的認定如何,很多時候當事人不必然說出口,而行動如常。無論朋友。無論情侶。無論夫妻。無論血親。
一個轉折的連接字眼。一個停頓。一個沉默。一個眼神閃爍。
恍然往往都發生在難以對人言說的、微不足道的瞬間。
2013年8月18日 星期日
#163
鳥會作夢嗎。
孩子們有固定睡覺的角落,大概晚上十點過後,我熄了燈,他們就會上「床」準備睡覺。黑色孩子經常是一入夜,不管有沒有熄燈都會開始蒙頭大睡;白色孩子則是一臉憨樣地在棲木上咕噥瞌睡,看見我就唱起歌來。
他們小小的身體裡像是有一整個自然。他們跟著天光作息,天亮了便醒,天黑了就睡。有時我會說,啊,孩子是太陽能發電的,黑孩子是普通電池,天黑了就沒電,白孩子是金頂電池,晚上是斷續供電的。
偶爾,他們會在深夜裡驚醒,不明原因地在籠裡驚慌拍翅。那騷動的聲音可以穿透睡眠,讓我立刻起身下樓、開燈安撫,同時四處察看──過去我曾養過兩次鳥,最後都被吃掉了,一開始以為是貓,但最後推測兇手應該是老鼠,因為都是在籠子沒有被破壞的狀況下發生的,而其中一次籠子是放在家裡客廳,貓不可能進入。那慘狀至今我仍記憶猶新。
他們縮得小小的,握在手裡像一枚沉沉的葉子。我輕聲問,怎麼了,有可怕的東西嗎?在哪裡?……好久好久他們才抬頭看我,僵硬的身體也鬆懈了一點。
我認得那種彷彿看著另外一個次元的眼神,於是也明白過來:他們做了惡夢。
是夢啊,我哄著。不怕不怕。
據說鳥類沒有深層睡眠,只有淺層的,而那就是夢境發生的地方。孩子會做些什麼夢呢?對他們而言,可怕的東西是什麼呢?天色即將暗下來的傍晚時分,他們總是特別不安……對他們來說,是不是可怕的東西就是黑暗?就像晚上央求著不要關燈的人類孩子,央求著要靠在我的身上入睡。
《一袋白骨》裡綺雅說:「你要保護我。因為我是小東西。你的小東西。」
是的。你是小東西,是我的小東西,所以我會保護你。
2013年5月29日 星期三
#162
「Mayday, Mayday, Mayday」
倒在床上什麼也無法做的那一天,我一口氣看了累積許久的影集。影集中的誰困在直升機上這樣呼叫。
雖然我並不真正是五月天的樂迷,但也有過那段進了KTV就一定要點播「擁抱」的時光。早期的五月天啊,每一首歌都有亮晶晶的句子,為其中的決絕傾倒的同時還隱隱心痛,痛快的同時也埋伏哀傷。
我以為那是夏天。一晃眼好多年過去了,如今才明白是什麼。五月啊,現在也剛好是五月,是什麼樣的一個五月呢?我已不願再去想。
倒在床上什麼也無法做的那一天,我一口氣看了累積許久的影集。影集中的誰困在直升機上這樣呼叫。
雖然我並不真正是五月天的樂迷,但也有過那段進了KTV就一定要點播「擁抱」的時光。早期的五月天啊,每一首歌都有亮晶晶的句子,為其中的決絕傾倒的同時還隱隱心痛,痛快的同時也埋伏哀傷。
我以為那是夏天。一晃眼好多年過去了,如今才明白是什麼。五月啊,現在也剛好是五月,是什麼樣的一個五月呢?我已不願再去想。
2013年5月11日 星期六
#161
哭到頭痛。即使很晚了,孩子們還是黏在我身邊,彷彿知道我有多悲傷,這陣子以來所有的苦楚是如何串連一氣。黑色的孩子偎進我的頸窩打盹,就像先前那段難熬的日子裡,他為我做的:用體溫告訴我,他在,他在我身邊;告訴我即使語言不通,仍然有溝通的可能。我親吻他們,告訴他們,你們是我在世間的安慰,是我的性命與愛。
剛剛窗外呼呼吹了一陣風,然後下起雨。
有時候我相信一些徵兆,就好像從那一天起,事情就一件件崩塌、壞掉。都是這樣開始的,在某一個瞬間看見極限,然後便等著慢慢走到終點。對世界的信任同時失掉一點。
2013年4月3日 星期三
#160
我讓你誤解我是冷淡的人
我讓你誤解我是安靜的人
我讓妳誤解我是熱情的人
我讓妳誤解我是天真的人。
所有的認識都是誤解。人們喜歡標籤與歸類,而我無從拒絕任何給予的標籤。只能裝著沒留心,自顧自彷彿未曾注意;你揚起手,我就旋轉,讓裙襬如花,配合你跳一曲雙人舞。
不然呢?
關係裡是這樣子的。一開始我們都想成為「我們」,但後來也許並不那麼想。我害怕。我害怕失去自己,成為一抹影子。必得要把「我」從中區別出來:就像一塊磁鐵,是正極還是負極?
你一旦選擇了,那我就別無選擇。
我讓你誤解我是安靜的人
我讓妳誤解我是熱情的人
我讓妳誤解我是天真的人。
所有的認識都是誤解。人們喜歡標籤與歸類,而我無從拒絕任何給予的標籤。只能裝著沒留心,自顧自彷彿未曾注意;你揚起手,我就旋轉,讓裙襬如花,配合你跳一曲雙人舞。
不然呢?
關係裡是這樣子的。一開始我們都想成為「我們」,但後來也許並不那麼想。我害怕。我害怕失去自己,成為一抹影子。必得要把「我」從中區別出來:就像一塊磁鐵,是正極還是負極?
你一旦選擇了,那我就別無選擇。
2013年1月17日 星期四
通往城外的電車
有一年夏天,朋友邀我和安一起去北方的小鎮玩。
我們特地起了個大早,外頭的天氣晴好,白色的雲又輕又軟地在藍天上飄動。電車上坐滿乘客,背包相機,肩膀上還染有淡淡的、歷經五個上班日後灰塵般的倦意。
陽光落進車廂裡,我們跟著車身的韻律搖晃。為了怕曬,我躲到安的背後,朋友講著不好笑的冷笑話。電車離開城市越遠,窗外的景色換過了幾幅,車廂裡那股期待的騷動逐漸安靜下來,被肩膀上的倦意取代。乘客一個接著一個閉上眼睛。我看見安的瞳孔裡籠上一層睡眠的霧氣,他眨了眨眼睛,霧氣散開一些,又慢慢聚攏。
幾站之後,男人牽著小男孩上了車。有人讓出座位,男孩毫不客氣跳上墨綠色的長椅,趴在窗緣興奮地朝正緩緩退後的月台揮手。男人沒有向對方道謝,而是自然接受了讓座者的善意,笑呵呵地環顧著車廂。
男孩背著巨大的卡其色背包,深藍色襯衫與同色短褲,戴著寬沿的遮陽帽,帽緣裝飾著五彩羽毛。男孩全身上下還別著某種卡片。仔細一看,是便利商店前陣子推出的「史努比台灣逍遙遊」3D票卡套,顏色閃爍。
不只胸前別著卡片,就連短褲上也有。卡片用一種理所當然的邏輯陳列在男孩身上,就連背上也有不少卡片。有幾張卡片翻到了白色的背面。男孩仍然半跪著、凝視窗外的風景。
一個乘客忍不住問:要去哪裡玩哪?
「我帶他來坐火車啦!」男人用整個車廂都能清楚聽到的嗓音,說。「他就喜歡坐這個車,去哪裡都無所謂啦!」
男人呵呵笑著,轉頭要男孩摘下帽子。男孩聽話地坐正,將帽子放在膝蓋上。羽毛輕輕抖動著。
一瞬間電車進入了山洞。列車進入多丘的山麓地段,窗外的風景有如眨眼般熄滅又亮起,而我們在世界的眼瞼內側。我想像每到假日,男人就牽著男孩的手,戴著五彩羽毛的帽子,穿上別滿卡片的上衣和短褲,隨便跳上一列電車就展開旅程,帶著史努比逛過平溪鶯歌金瓜石,色彩斑斕閃爍。
2012/6/22 人間福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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