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3月9日 星期日
假藉心得為名
搭捷運的時候我走上電扶梯,沿著左側快步上樓。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孩子動也不動站在左側,擋住了我的去路;我猶豫了半秒才說出口,「不好意思,借過。」話說出口的瞬間,一片烏雲在心中一閃而過。
我以為「捷運電扶梯靠右站立、左側快速通行」已經是為人熟知的事情,雖然已不再是宣導口號,但有人在左側行走時欠身讓過還是禮貌。如果是老人或小孩也就罷了,偏偏多的是卿卿我我的情侶、剛逛完街大包小包的女孩、以及鬥嘴吵鬧的高中生,佔著路的模樣理所當然,彷彿你是空氣。雖然說「借過」是我的權利,但我總儘量不說,彷彿那句話是好心提醒卻也帶著某種惡意。就像看到有人褲子沒拉上拉鍊,不管你選擇告訴對方與否,你畢竟都看到了那條內褲。差別只在對方知不知道你看到了內褲。
我不喜歡突然出現在內心裡的烏雲,偏偏這種時候又如此之多。待嫁新娘在試穿婚紗的時候想著舊情人的嘴唇,當年狠心分手的戀人打電話來說「其實我一直愛著妳」。有時候我還寧可換一些更明確的武器,免得連怨恨都不明不白。
如果將不對也不錯、不完全對也不完全錯的事情稱之為灰色地帶。年少的時候我愛它的曖昧與多種意義,覺得它很美;現在我卻恨它的曖昧與多種意義,令人無力又無可奈何。那些讓我想了又想的事情、以為它深奧難解的問題,有時候只是出自於無心;只有無心才會造成前後矛盾,但又曖昧而彷彿充滿了許多的意涵,而無心有時比故意的殘忍更加殘忍,卻還一臉無辜。
此時就該讀讀宮部美幸。我喜歡宮部的推理作品,尤其是以現代日本為背景的推理,她不像绫辻行人島田莊司等人愛搞炫目的花俏詭計,要歸根究柢起來,宮部的作品甚至還不夠「推理」,沒有錯縱複雜的人物關係與不在場時刻表來把讀者搞得頭昏,書中的偵探隨便換作哪個愛管閒事的平常人或許都行。但我總是愛她的故事,像愛一個想像中的母親,縱容我在世界闖蕩、受傷了再回頭找她。
故事總是很平常,打開報紙幾乎每天都重複的發生:卡債、海蟑螂、媒體殺人、車禍事故。但她說起來就是有一種溫暖,慢慢的,一點一點的,有耐心的告訴我們,到底是怎麼了。
今年出版的《誰?》以及《無名毒》裡,出現了一個偵探,杉村三郎。
我喜歡這個角色。他只是個平凡的上班族,娶了大社長的千金(不能掌管家業、卻備受寵愛的私生女,與世界的醜惡彷彿毫無關聯),受岳父所託涉入案件。他沒有特別聰明,也並非特別有拼勁,但宮部給予他溫暖的力量,讓他洞悉人心,足以引出對方埋藏內心的情感。
那些小小的情感,就是線索。
在《誰?》裡宮部已經多次提到「毒」。毒是內心裡的那片烏雲,微小但確實的惡意;當毒加深加重,便會成為我們比較熟知的,仇恨。毒從何而來?為何而來?當你中了毒、要如何化解?在《無名毒》裡我們看到更多,仍舊是個無解的問題,但透過宮部悲憫的眼睛,我卻覺得好過多了。像發燒後的出汗,終於可以睡去。
如果可以對宮部說一句話,我想對她說,「請繼續說故事給我們聽。」就如同害怕黑夜的孩子那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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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則留言:
台北捷運早就沒有提倡左側通行了
自從有人摔電扶梯之後
它們已經改成緊握扶手,站穩踏階
所以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共識
年輕一點的、新來台北的都不知道呀
喔,原來如此,倒是我還停留在古早時代了XD
抱歉抱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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