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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的言行所形成的善與惡會在未來漫長的日子裡自行分攤,一直延伸到我們無法得知的久遠時日裡,以一種一致且平均的合理方式,得到恭賀或乞求原宥,的確有人宣稱這就是人們時常談論的不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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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我瞎了,我們也一樣會活著,這世界充滿了盲人,我想我們都會死的,只是時間的問題。死不死本來就是時間的問題,醫生說。但是純粹因為瞎眼而死,再沒有比這種死法更可怕的了。我們會死於疾病、死於意外、死於偶發事件。現在我們會死於失明,我的意思是說,我們會死於癌症與失明,死於肺結核與失明,死於愛滋病與失明,死於心臟病與失明,疾病或許人人不同,但真正置我們於死地的是失明。我們不會永垂不朽,我們逃不了死亡的命運,但至少我們不該失明,醫生的太太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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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為什麼會失明。我不知道,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知道。你要不要聽聽我的想法。要。我覺得我們並沒有失明,我認為我們本來就是盲目的。盲目卻又看得見。看得見卻不願看見的盲人。
醫生的太太站起身走到窗邊,俯瞰滿是垃圾的街道,俯瞰正在歡呼、歌唱的人群,然後抬起頭仰望天空,眼前一片渾白。輪到我了,她想。恐懼促使她急急垂下眼光。城市依然在那兒。
《Ensaio sobre a cegueira》Jose Saramago
最近經常想起《盲流感》中Julianne Moore蒼白的臉。有一種冰涼柔軟的質地,像是放棄了人生、卻又像是比誰都來的堅毅的眼睛。
想像:住滿盲人、無人管理的精神病院中,水管阻塞了,無法盥洗如廁,受傷了也無法得到照料。凝固的血、殘餚、排泄物掌管了每個角落,喪失視力的人同時也喪失了秩序,動物一樣交合、吃喝、搶奪、殺戮。你身在其中,是唯一一雙還能運作的眼睛。
該如何沉默地看著這一切?
我看不下去了。
而我看不到。
擁有視力將成為秘密。要假裝自己的視力也失去了,要做盲人會做的事,說盲人會說的話。要說「我不會忘記妳的聲音。」而不能說「我也不會忘記你的臉。」
或許我也是盲的。只是或許沒有那麼盲。某個擁有眼睛的事物,用撕成條狀的床單揉成繩索,將我,以及其他的一些人綁在一起,帶領我們穿越盲眼的城市。因此我們雖然盲了,但還沒有那麼盲。有時甚至會做一些,自己能夠看見的,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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