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150

這兩天她感覺到天氣有所不同。

上週還不是這樣的。打這個月起像是要一吐冬天的怨氣似的，每天都是晴朗無比的日子，只偶爾天空飄一點雲，就連上上週末突降的雨也下得爽快，沒有先前那種拖泥帶水的模樣，即使下得眾人措手不及也還心裡甘願。

她注意到樹梢的新芽特別翠綠，陽光的金色裡帶著香檳的色調。但空氣還是涼冷的。雖然有些日子陽光的吻逐漸變得熱烈，讓她脫下了法蘭絨外套，還想脫下裡頭的薄襯衫。

『今日天氣晴朗，但早晚溫度偏低，請早出晚歸的民眾記得帶見薄外套，以免著涼。』那陣子蓄著過肩大卷髮的爽朗氣象主播，總是以這句話結尾。早出晚歸的定義是什麼？她總要想。哪個上班族不是早出晚歸？

陽光逐漸燙人了，但空氣的骨子裡還是涼冷的。她想起沒有煮透悶熟的粉圓。甜甜的粉圓，國小畢業的夏天，她和表姐妹一起上完游泳課的傍晚，外公都會煮一大鍋又香又甜的粉圓。那個夏天她身高也像新芽一樣抽長，從137公分到145公分，也從國小六年級變成了國中生。

但這週開始，她感覺到有些變化。空氣已不是涼冷的了，像粉圓終於悶熟了，不再又白又硬。有幾次外公的粉圓沒煮透，她吃過幾顆這樣的粉圓，硬硬的，像魚的眼睛。

在超商結帳的時候櫃檯的DM引起她的注意。是夏日端午的預購食品，一整頁全印滿了各式各樣的粽子。原來快要端午節了啊，她想。是什麼時候開始，節慶的提醒、竟然是來自於便利商店和廣告呢？

她邊過馬路邊看著那些印刷鮮豔的圖片。背面則是甜品。麻糬、果凍、蜜餞、芒果青......和鹼粽。更小的時候，端午節前夕、阿公總會神神秘秘地告訴她：冰箱裡有甜粽喔。愛吃甜食的阿公總會買這些甜品回來，雖然母親不曉得為什麼並不喜歡讓她吃那些。

好像是阿公過世後她就沒有再吃過鹼粽了吧。冰冰涼涼，又香又甜的鹼粽。

天還沒有暗。夾在下班的人潮裡，她決定要訂購目錄上的鹼粽。後母面的春季很快就會過去，而過完端午，就是真正的夏天了。



◎圖片來源： allie